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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江尾海頭”三強縣:競逐中破局

2024年05月22日07:19 | 來源:江蘇經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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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第一大河長江的“江尾海頭”,綿延著經濟發達、人口稠密的蘇南城市群,大大小小的經濟強市強縣如星辰璀璨。其中,有一個縣級市尤為突出,經濟發展一直穩定且澎湃,連續21年蟬聯全國縣域經濟基本競爭力之首,它就是被譽為“中國第二縣”和“中國制造業第一縣”的江陰。而在中國另兩大河流珠江和錢塘江的“江尾海頭”,同樣各佇立著一個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的制造業強縣(區),一是南海,一是慈溪。當前,這三個縣(市、區)不僅是江蘇、廣東、浙江三省的龍頭,也是全國經濟最強縣域之一。

江陰市位于長江中下游的“長江咽喉”,這一地理位置的戰略優勢為其帶來了無盡的發展機遇。作為長江航運的重要樞紐,江陰與上海、南京、蘇州等經濟大市比鄰而居,共享長三角一體化的紅利。這使得江陰在接受大城市經濟輻射的同時,也能快速融入區域經濟的發展圈,為自身的經濟增長提供了強大的支撐。

2023年江陰地區生產總值(GDP)為4960.51億元,僅次于昆山,仍居全國縣域第二。這一數字已超過了國內中西部多數省會城市。2023年,江陰人均GDP、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居國內縣域最前列。截至2022年年末,江陰常住人口178.4萬,市區人口80余萬,已進入中等城市之列;其中約1/3是“新江陰人”,讓這座古邑活力十足。

慈溪地處錢塘江口、杭州灣南岸。其地理區位、氣候及歷史與江陰相似。地處上海、杭州、義烏與寧波主城區“十字路口”的慈溪,也享盡了交通便利的優勢。利用上海、杭州提供的資金與技術以及義烏提供的全球市場,慈溪的民營企業從小作坊一步步“長大”。如今慈溪98%的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91%的稅收、90%的就業崗位和100%的高新技術企業都源自民營經濟。憑借強大的制造業,慈溪已經匯聚了187.2萬人,城區人口也超過了100萬,已然是一座Ⅱ型大城市。就經濟而言,慈溪是“浙江第一縣”,2023年該市GDP為2639.45億元,居全國縣域經濟第六位。

南海區屬佛山市,地處珠三角腹地,是珠江文明的發祥地之一,也是廣府文化的核心區。南海建邑史有2200余年,隋代始置南海縣,距今1400余年。與江陰相似,南海是改革開放的先行區,不但四十多年來持續快速發展,還曾創造了沿海縣域經濟發展的“南海模式”。2002年,南海由縣級市改為市轄區,面積1071.82平方公里,在廣東的縣級行政區中偏小。但全區至2022年年末常住人口365.5萬、戶籍人口174.85萬,人口稠密。2023年,南海GDP為3930.5億元,在南山、天河等“超級強區”林立的廣東縣級行政區中,排名第八。

某種意義上,這三個“江尾海頭”古邑分別是蘇浙粵三大經濟強省過往數十年經濟發展成果的縮影,也是長三角、珠三角曾經最成功的增長路徑的縣域標志。

2023年GDP,江陰接近5000億元,南海近4000億元,慈溪還不到3000億元。就經濟體量、產業規模而言,三強縣似乎并不在同一層級。然而,相似的地理區位、歷史積淀、資源稟賦和制造業優勢,所處的相同發展階段,讓江陰、南海和慈溪的發展歷程、區域定位相近。“江尾海頭”三強縣到底強在哪?為什么能在眾多的縣市中脫穎而出?新時期又面臨著哪些相同和不同的新瓶頸?在以高質量發展為全新目標的競技場上,變與不變、取與舍、守與新……它們需要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步履放緩的“華夏第二縣”

2024年5月11日,春雨颯颯。長江南岸的江陰市申港街道,遠景能源廠區里,一臺高百余米的風機在旋轉。廠區頗為安靜,門前路邊的車位并未停滿。

9公里外,新長江集團臨港自主創新創業街區,數十家專業鋼鐵和建材貿易物流企業并不忙碌,有些甚至已閉門歇業多時。

2024年一季度,曾經的“天下第一村”華西村的華西股份營收同比下降3.81%;著名能源裝備企業雙良節能營收同比下降22.25%;著名紡織企業陽光股份營收同比下降19.24%。

2023年,江陰市GDP為4960.51億元,較上年增長5.9%,與江蘇全省GDP同比增速基本持平。這一年,這個以社會投資活躍著稱的經濟強縣,民間投資下降了7.7%。全市進出口總額1572.91億元,規模與上年度持平,其中出口1052.39億元,比上年下降2.1%,主要進出口商品——紡織品服裝、化學品外貿額均明顯下降,高新技術產品出口負增長。與之相對應,“江陰制造”的大多數工業品產量下滑,光伏電池、發電機組、民用鋼質船舶、鋼材等是不多的例外;企業所得稅收入同比下降6.3%。全年新登記內資市場經營主體僅比上年增長3.7%,而昆山的這一增幅是15.9%。當年,全市限額以上零售額下降4.4%,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僅較上年增長1.9%。

“華夏第二縣”在某些領域的步履在放慢,但另一些方面的步伐還在加快。

距臨港自主創新創業街區10余公里,江陰老城的青果路美食街餐館林立,匯聚五湖四海味道,無論午間夜晚,食客絡繹不絕,街道車水馬龍,凌晨時分人潮才會退去。

從青果路附近的南門站出發,乘坐開通不到4個月的無錫地鐵S1線抵達江陰高鐵站,再乘最快的一班高鐵抵達南京,最快只需1小時左右。“軌道上的江陰”,令曾處于蘇南交通“末端”的“華夏第二縣”加快融入無錫半小時都市圈、南京一小時都市圈。

江陰經濟體量雖仍居全國縣域第二,但與第一名昆山的差距有所縮小。2023年,江陰人均GDP達27.8萬元,居全國縣域最前列。這一年,該市一般公共預算收入比上年增長9.5%,其中稅收收入211.02億元,比上年增長18.1%;外商及港澳臺投資比上年增長54.1%,實際使用外資11億美元,創歷史新高;全市金融機構存貸款余額首次突破萬億元大關。與此同時,江陰上市公司再增兩家,總數達61家,仍居全國縣域第一。

“華夏第二縣”的步履因何放緩?又為何在工業、投資等領域依然保持著較快的步伐?

時光回溯到20世紀末,江陰剛剛進入全國縣域龍頭之列。世紀之交,東部沿海地區都處于高速上升期,江蘇縣域更是“強手林立”“百花齊放”。當時的江陰是全國范圍內鄉鎮企業發展最活躍的縣域之一,華西村、三房巷、新長江……眾多村辦和集體所有制大型企業都是全國范圍內的佼佼者,全市經濟實力居江蘇縣域最強的“蘇南四小龍”之首。2001年,江陰GDP為365億元,明顯高出其他“三龍”——常熟、張家港、昆山。2001年,隨著無錫、武進兩縣從縣級市改為地級市轄區,江陰躍居全國GDP百強縣之首,進位“華夏第一縣”。2002年,江陰工業總產值已超千億元、人均GDP達到小康標準。截至當時,這個面積不到1000平方公里的縣域,已經歷了連續二十多年的高速發展,經濟總量呈幾何級數增長,實現了由農業大縣向工業大縣的跨越。該市因此成為“蘇南發展模式”的典型代表,被稱為“江陰現象”。

2010年,江陰全年GDP首度被昆山超越,最具優勢的傳統制造業第一次遭遇困境,尤其是代表江陰經濟的村企群體,快速負債擴張的經營模式“魔力”不再。新興產業雖已開始成長,但多數企業能夠獲得的科技創新、融資和人才資源有限,難以壯大。

在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江陰的起步不可謂不早。2006年,光伏企業愛康科技即已成立,2011年即上市。2008年,風電整機企業遠景能源成立。愛康目前是國內異質結光伏電池領域的知名企業之一,但已被眾多后起企業超越。遠景雖已躋身全球龍頭風機廠商之列,但核心競爭力仍顯不足。

快與慢是相對的。近十年甚至二十年間,江陰的發展速度其實并不慢,但在蘇南乃至整個長三角、東部沿海,諸多經濟強縣的發展更快。2001年至2021年,20年內昆山市GDP擴張了20.57倍,居全國20強縣(市)之首;江陰擴張了12.55倍,只有昆山的60%。

江陰曾經的高速增長,源于三個重要因素——地理區位優勢、產業結構的優化、民營經濟璀璨耀眼。

江陰地處長江口的起點,江寬水深,自古以來只要南北統一,此地就是連通長江兩岸的重要樞紐、江海運輸良港。江陰市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注重產業結構的優化。一方面,通過技術改造和產業升級,提升傳統產業的競爭力;另一方面,積極培育新興產業,打造新的經濟增長點。這種“雙輪驅動”的產業發展模式,使得江陰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保持領先地位。

在經濟發展的大潮中,江陰的創新發展模式成為一大亮點。數據顯示,江陰市97%的企業為民營企業,這一比例之高在全國范圍內極為罕見。正是這種發達的民營經濟孕育了60多家上市企業,涵蓋了鋼鐵冶金、紡織服裝、車船裝備、化纖、機械等六大支柱產業,同時還涉足電子信息、新能源、新材料、生物醫藥等新興產業。這些企業如同璀璨的繁星,照亮了江陰的經濟發展之路。

然而,江陰經濟社會發展依然存在不少制約因素。一是自然資源條件不足,生態環境空間趨于飽和。如:礦藏資源極度匱乏。雖然地表水資源豐富,可用水資源的治理成本仍較高。二是紡織服裝、冶金、造船等作為江陰經濟支柱的傳統制造業觸及“天花板”,轉型升級尚未尋找到成功路徑。三是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未達預期,動能并不持續,雖有個別企業崛起,但并未形成具有較強競爭力的產業集群。這個從率先改革起步的縣域,如今深化改革的力度和“銳度”在減退,已成為其深層次的瓶頸。

“浙江第一縣”慈溪的發展啟示

距離江陰250公里之外的另一個長三角工業強縣慈溪,走出了一條全新的制造業轉型升級之路。

與江陰相似,慈溪歷史上貿易發達,制造業基礎悠久。與中國受惠于行政命令而崛起的大量工業城市不同,慈溪的工業是從手工作坊開始,自然生長出來的。如今,第二產業依舊占據GDP的六成以上,發育得樹大根深。改革開放至今,慈溪的經濟產出大部分來自制造業。2023年全年,其工業增加值占到了全市經濟總量的60.7%。慈溪工業不僅規模大,且產業涉及面廣。家電業是慈溪制造業的最強板塊,生產了全球約60%的小家電,已形成品類齊全、產業鏈完備的小家電產業集群,整個產業的市場規模超過1000億元。方太、公牛、卓力、月立等知名品牌從萬余家企業中脫穎而出。

進入“十四五”時期,慈溪傳統制造業轉型升級加速,高科技產業成為全市經濟增長的新支撐。據統計,去年慈溪全市規上工業企業投入研發費用136.93億元,同比增長32.7%。同期,慈溪全市的授權專利達17436件,規上工業實現高新技術產業增加值815.52億元。目前,慈溪的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數量居浙江和長三角縣域最前列。

龍頭企業面向市場最新需求,加速傳統產品的升級換代,顯著提升附加值;產業界聚力打造“小巨人”,構建起“科技型中小企業—高企培育企業—高新技術企業—科技獨角獸”的梯隊培育鏈,提升制造業整體技術水平,這是慈溪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兩個核心經驗。2023年,該市支柱行業中,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產值增長8.6%,汽車制造業產值增長11.6%。今年一季度,慈溪市GDP為630.04億元,同比增長6.9%,增速躍居寧波各縣(市、區)首位。

相比之下,江陰制造業的規模遠大于慈溪,不僅制造企業數量多且“塊頭”大,像海瀾集團、中信泰富特鋼等公司年開票銷售均超1000億元。所謂“尾大不掉”,江陰制造業轉型升級的壓力無疑更大。2023年,江陰規上工業企業產品銷售率96.1%,比上年下降0.7個百分點。

近幾年,江陰制造業轉型升級的步伐也在加快。迄今為止,江陰擁有61家上市公司,全國縣域第一;總募集資金已逾1300億元,最高市值3000余億元,融資投入紡織、石化等傳統產業領域,以及傳統產業企業的新材料、新能源、集成電路等新興產業投資項目。2023年該市新增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27家;高新技術產業產值預計增長7.5%;興澄特鋼成為全球特鋼行業首座“燈塔工廠”,興澄特鋼、新揚子造船獲評中國工業大獎。但對照高質量發展的目標,面對東部沿海經濟諸強縣的新一輪競逐,這種變化的速度和力度顯然還遠遠不夠。

“雙萬億”強區南海的“鏡鑒”

與江陰和慈溪相似,在廣東乃至整個嶺南地區,南海也是以強大而完備的制造業聞名。其前身南海縣和南海市,從改革開放之初到2003年年初撤市改區,一直居珠三角經濟最發達的“廣東四小龍”之列。但與江陰不同的是,近十余年,新興產業已成為南海的新優勢。

2023年,佛山規上工業總產值突破3萬億元。佛山正式成為全國第二個、廣東首個“工業3萬億”地級市。佛山不是特區不是省會不是沿海城市,行政區劃面積小,資源要素少,如何能締造出這一工業發展奇跡?以制造業立市,堅持制造業當家,是佛山始終不變的堅守。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佛山形成了“三五成群、十有八九”的產業格局,泛家居、裝備制造兩大萬億集群“產業功夫”深厚。目前31個工業大類、130多個工業中類、600多個工業小類佛山基本都有,九成以上產業可在本地實現配套。新晉“雙萬億”強區的背后,是南海“千億產業集群”“千億鎮街集群”的加速崛起。一方面,打造信息裝備制造、氫能和氨氫融合裝備制造以及智能安全應急三大新興千億產業集群,積極發展新質生產力。另一方面,南海已明確了以培育生態主導型鏈主企業為主抓手,持續攻堅傳統產業轉型升級。

今年5月,全球最大的電機制造商——尼得科集團(日本電產)運動控制與驅動事業部設立的華南總部及研發中心在南海開業,預計將集聚超過100個領軍人才,進一步推動南海新能源產業“強鏈補鏈”。

不僅是南海,近幾年慈溪新興產業的增速同樣開始在所有產業中領跑。今年一季度,該市人工智能、高端裝備產業增加值分別增長45.0%、12.6%。

實際上,江陰新興產業起步較早,有著不錯的基礎。2023年,該市新能源、集成電路、高端裝備、生物醫藥四大戰略性新興產業產值占比上升至37%。其中,高端裝備已成為江陰第四個千億級產業集群,新能源2025年有望成為第五個千億級產業集群。2022年該市戰略性新興產業產值占規上工業產值比重提高1.5個百分點,數字經濟核心產業營收超600億元。此外,江陰正積極孵化培育5G通信、智能制造、節能環保等五大未來產業。

2023年,江陰GDP距5000億元一步之遙。在當前嚴峻的國內外經濟環境和市場形勢下,傳統產業的潛力已充分挖掘,未來如何向更高目標突破?最大動能在于新興產業。然而,無論規模、成長速度還是帶動力,江陰新興產業在全國經濟強縣群體中都還不是強者。如何彌補這一差距,真正贏得新的發展機遇?“十四五”以來,江陰選擇的突破口是重點發展先進制造業、現代服務業和現代農業,加強科技創新和人才引進,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同時,江陰市還積極融入長三角一體化發展進程,加強與周邊城市的合作與交流,共同打造世界級城市群。目前雖已初見成效,但仍面臨著不小的壓力。

高水平產業園區是江陰產業創新的強有力“引擎”。江陰高新區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個。該園區屬蘇南自主創新示范區核心區。近年來,該園區打造了以特鋼新材料為特色,集成電路、生物醫藥、高端裝備為支撐,新能源為戰略的“1+3+1”現代產業集群,集聚了中信特鋼、長電科技、盛合晶微等眾多產業鏈龍頭企業;近三年先后建成國家級研發機構10家、國家級科創載體3家,在北京、上海、深圳、武漢、西安布局五大“科創飛地”,在美國、德國、瑞典設立國際技術轉移中心,在俄羅斯、比利時、哈薩克斯坦設立海外創新中心,高新技術產業產值占比攀升至76.6%。

江陰華盛鋰電是江陰高新區新引進的鋰電池產業前沿創新企業。該項目今年春節后開始投建,規劃年產20萬噸低能耗高性能負極材料新品,總投資12.6億元。該項目一期預計今年四季度投產,達產后可實現年銷售收入50.2億元。

客觀地看,近二十年間,新興產業發展方向的選擇、對于重點產業領域長期的培育和扶持,是江陰新興產業發展的“短板”所在。如:十多年前江陰高新區曾集中力量重點發展的物聯網產業,如今已難覓“存在感”。曾經的光伏業知名企業海潤、浚鑫,前者接近退市,后者被收購后競爭力下降,都在艱難求存。

包括新能源、物聯網,多年來江陰不少新興產業呈現“高開低走”,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是該市傳統制造業比重仍較大,新興產業尤其是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空間有限,政府雖有引導,但實際扶持培育不夠持久,存在短期導向。

以“江海精神”激發強大動能

不懼風險,敢于先行先試,著眼大局,與時俱進。這種“江海精神”,江陰、慈溪和南海這三個經濟強縣皆具。“人心齊,民性剛,敢攀登,創一流”,這12個字是對近現代江陰這座城市的性格最貼切的描述,也是江陰持續高速發展的底色,而這種在波濤中破浪而行的無畏氣質,正是“江海精神”在蘇南地域的典型體現。慈溪和南海同樣如此。

在高質量發展的新格局下,無論江陰還是慈溪、南海,都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也在更高層次上面對著更多縣域甚至市域的競爭。如何繼續領跑中國縣域版圖的“第一方陣”?重煥“江海精神”,深化改革,進一步對外開放,應是“江尾海頭”三強縣再一次“破局”和“立局”的起點。

重煥“江海精神”的關鍵之舉,是面向前沿市場需求的自主科技創新。 在這方面,江陰正醞釀新的突破。

首先,以“一灣一谷一區一港”為實體框架的江陰“科創T臺”加速形成,迄今建成投用科創載體超80萬平方米、新增省級以上科創平臺25個。霞客灣科學城是“T臺”最耀眼的“明星”,這個以“霞客”命名的科學城,立城之本就是構建創新生態系統。

在霞客灣科學城里,國內著名985高校武漢大學設立了技術轉移中心——長三角科技創新中心,以江陰為核心區域,加快孵化前沿技術研發成果。該中心副主任田紅坡介紹,目前武大在全國的類似分中心僅3家,另兩家在浙江德清和廣東中山。為何選擇在江陰成立長三角科技創新中心?田紅坡坦言,強勁的產業基礎是選擇江陰的重要因素,同時也是為了建立科創“最后一公里”、新興產業培育“最初一公里”之間的連接平臺。而這正是江陰的迫切需求。十多年來,武大的中國科學院院士劉勝團隊與江陰長電科技在半導體芯片研發領域的合作,堪稱武大與江陰面向新興產業聯手開展創新的成功范例。

此外,綺山湖科創谷是江陰向南發展戰略“重要一子”,生態先行,大力發展科創產業,以產業發展反哺治理投入。長三角(江陰)數字創新港依托南京理工大學江陰校區科研創新平臺,重點打造以工業互聯網為主導的數字經濟產業生態。

“朝碧海而暮蒼梧”,明代著名地理學家徐霞客壯游四海、胸懷天下的科學求索精神,不僅是這座江南古城的重要文化遺產,更成為其在當代發展中區域競爭“軟實力”的關鍵標識——“敢為人先、創新開拓”。

但是,即使在產業科技創新領域,江陰依然存在“瓶頸”。江陰97%的企業為民營企業,其中大部分企業自身資本積累有限,抗風險能力較弱,亟須更多更強投融資機構的服務。2023年江陰注冊股權投資基金243只、注冊規模516.9億元,平均每只基金的注冊資金規模僅2億余元。迄今江陰“科創T臺”的實體開發大都缺乏長期低成本的投融資支持,傳統產業集聚的重點園區同樣如此。這已是該市新一輪經濟發展的最大束縛。

以普萊醫藥為例,該公司有多達20個投資方,來自京滬粵浙川瓊等多個省市,但大多是早期風險投資公司,缺少專業化的醫藥產業創新基金,且江陰本土股東的投資占比均較小,實際資金支持力度不足。

以資源有效配置為導向的區域經濟合作,曾是改革開放至今江陰的獨特體制優勢。如:長三角一體化背景下,與江北縣域之間破除行政區劃壁壘,跨江融合發展。然而,近年來,這一體制改革的步伐也在放緩。

以跨江發展的“飛地”江陰-靖江工業園區為例。2003年成立的這一園區地處靖江市南側,規劃面積60平方公里,是江陰和靖江兩市聯合投資開發的省級經濟技術開發區、全國首個跨區域聯動開發的載體,也是長三角沿海開發向蘇中、蘇北輻射延伸的橋頭堡。如今靖江百里江岸還有40公里亟待開發,而江陰的長江岸線資源已幾乎用盡。2023年9月,無錫、泰州兩市簽署“加快江陰-靖江工業園區建設發展協議”,新的目標是共同推動園區產業向價值鏈中高端攀升,高質量融合發展。

不僅是跨江融合,江陰與無錫主城的“錫澄一體化”也在加速。無錫地鐵S1線、霞客灣科學城的建成,便是標志之一。通過深化改革和產業轉型,江陰的新活力已開始顯現。

近五年間,在原本的“工業之城”,文旅和商業消費悄然崛起。2008年左右建成的江陰青果路美食街區,鄰近歷史悠久的朝宗門和忠義街,已成為當地休閑旅游的新名牌,帶動了這座古邑的現代服務業發展。2023年,江陰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居長三角縣域最前列,獲評首批全國縣域商業“領跑縣”。

如何確保綠色發展是“江尾海頭”三強縣在新時代實踐“江海精神”的另一個關鍵。無論是傳統產業升級還是新興產業培育發展,生態環境都是一種重要支撐。

江陰生態環境正以肉眼可見的變化不斷改善。2023年,該市PM2.5平均濃度和空氣質量優良天數比率在全省排名持續提升,18個國省考斷面水質優Ⅲ比例繼續保持100%。

毋庸諱言,江陰與慈溪、南海仍需深化改革。作為三強縣中經濟體量最大的江陰,這一需求更顯迫切。過去的四十多年,江陰大膽改革,擺脫傳統計劃經濟體制的束縛,實現了從蘇南農業縣到“華夏第二縣”的跨越。如今,站在時代的風口,江陰亟須拿出當年奮勇爭先、勇立潮頭的無畏氣質,繼續在風浪中拼搏奮進,實現高質量發展。這無疑也是慈溪和南海未來發展之路的核心所在。(王峻峰)

(責編:黃竹巖、張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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